無憂書城
返回 無憂書城目錄
無憂書城 > 言情小說 > 求魔 > 玄門問心(九)

玄門問心(九)

所屬書籍: 求魔

身為玄門近代長老兼小師叔祖的擁躉,袁滄浪的第一反應實是——

『大膽魘魔,入了玄門猶死不悔改,竟還敢妄施魘魅手段試圖撥弄人心,可笑!天門之下第一人又怎是你能蠱惑的!?』

袁滄浪可以對著袁家列祖列宗以及玄門師祖們的排位發誓,他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。

但不知為何,沒出口,反倒是腦袋下意識扭向了藺清河。

小師叔祖不愧是小師叔祖。

被一個上古大魔這般穢語污衊,他竟然還是和進來時一般無二的神情,分不出是漠然還是從容。

一定要說,也只有眼帘垂下些。

他似乎很輕地嘆了聲。

「擒你回來,非我本意。」藺清河說。

魘魔嬌戾笑了:「那你要如何,放了我嗎?」

「你為惡無數,終究難容於世。我放得,玄門也放不得。」

「那你倒是一劍斬了我、為你的天下蒼生除害啊!」女人終於撐不住笑,神色戾然而咬牙切齒。

藺清河沉默。

袁滄浪回過神,就已不自覺聽了兩個來回了。

他有些懵。

雖說無情道講究太上忘情,萬般私事不值掛心……但都被魘魔污衊奪了元|陽,就算為了玄門清譽,小師叔祖第一句是不是也不該先說這個?

袁滄浪想了想,還是委婉而艱澀地用傳音表了諫言。

藺清河很坦蕩。

他沒有回以傳音,而是當著封天石牢內的魘魔的面,側過身,只平靜地對袁滄浪說了一句:

「她所言屬實,未有污衊。」

袁滄浪:「………………?」

想來飛升成仙的雷劫當頭劈下來也不過如此了。

見袁滄浪太過震驚,一副要神魂離竅的模樣,藺清河自身雖不在意,但畢竟顧念這是後輩子弟,便多添了句:「我從未做過愧對宗門之事,你無須憂心。」

袁滄浪的鬍子都抽了抽:「弟子,不是擔心這個……」

藺清河抬眼。

那雙清遠如天河的眸子與袁滄浪略作對視,他便瞭然搖頭:「不必多思。我已入無情道,前塵盡斷,再無瓜葛。」

「哈,哈哈哈……」

這句終於惹得牢獄內的女人一步跨至玄鐵欄杆前,她眉目狠眥,恨意滔滔洶湧在她眼底,猙獰不絕:

「藺清河!你那無情道就是狗屁天道!憑什麼你說斷便斷?是,你了不起,玄門一劍定天下,不負宗門不負蒼生——可你敢說、你也不負我嗎?!!」

「……」

封天石牢內,歇斯底里的聲響回蕩不休。

藺清河自始至終無一字辯詞。

回神後的袁滄浪忍不下氣,他冷聲怒喝:「魘魔!這裡是玄門水牢,豈容你囂張妄言?縱使當年真有什麼,那也是數千年的舊事,早作雲煙!你少扯來混淆視聽,妄想藉此逃過你滔天罪行!」

話聲落時,他神識作鞭,隔空抽出破風嗚咽,穿過玄鐵落在了那歇斯底里的女子身上。

「啪。」

一聲清響。

素紗紅衣雪肩半露的女子摔將出去,砸在地上。

藺清河的睫毛輕顫了下。

魘魔緩了數息,才艱難撐起身,無聲而含恨地望向牢獄外。

袁滄浪迫著自己吐出了一口長氣,也排除雜念,冷聲問:「說,天檀木究竟現在何處!」

「……」

牢里女子一聲不吭,仍是惡狠狠盯著那道如山水青霧似的遼遠淡泊的身影。

袁滄浪:「我勸你不要執迷不悟,你既入玄門水牢,就別想妄作掙扎。若肯交出天檀木,我門尚可念你——」

不等袁滄浪說完,魘魔冷然嘲笑:「念我什麼?死在我手底下的倀鬼之數萬萬,即便你們得了天檀木,恐怕也連我一絲神魂都不會留,只會除惡務盡斷我輪迴!——小東西,姐姐為禍三界的時候,你祖宗還在娘胎里呢,跟我耍什麼心機?」

「你!」

袁滄浪氣得面紅耳赤。

魘魔慢慢坐直腰身,她又回到那種慵懶模樣,這會兒甚至垂了眼,慢條斯理地輕攏凌亂又沾了血污的長髮,像個妝鏡前顧影自憐的美人。

只是那低抑著的笑容,卻屬實瘋戾。

袁滄浪都看得微凜。

捋好了長發,滑落半肩的衣襟未拉起,魘魔終於抬回眸子:「想知道天檀木的下落,好啊。」

她一瞟藺清河,「他進來,你出去。我就說。」

袁滄浪臉色頓變:「小師叔祖,不可!」

「哈哈哈哈,」魘魔捂嘴笑了,「藺清河,你的小後輩好像很怕我吃了你呀?」

藺清河抬眸,聲清而冷:「我不會進去,你死心吧。」

「!」

魘魔笑容驟變得獰然。

封天石牢內一片死寂,空氣猶如一根無形的弦緊緊繃著。

半晌。

藺清河垂眸轉身:「罷了。」

袁滄浪臉色頓時更難看:「小師叔祖,這件事事關——」

有外人在,餘聲終究未竟。

可也用不著說完了。

魘魔靠回冷冰冰的石壁上,不知是冷漠還是快意地笑著:「你的天人五衰,已經開始了吧?」

「——?」

袁滄浪震驚回身,死死瞪住魘魔。

那一息他差點忍不住出手殺了對方——在玄門也只有長老和最重要的核心弟子們才能知道的驚天大事,竟然被一個大魔輕輕鬆鬆點破了。

此事若傳出去,三界必起波瀾!

大約感受到他的驚駭,魘魔譏諷歪了歪頭,又故意玩弄似的拿眼神掠過青色長袍側影:「有什麼好意外的?你們小師叔祖的身體,每一個地方,可沒人比我更清楚了。」

「…無恥魔頭!」袁滄浪氣得老臉通紅。

魘魔盯著的那道身影,那個人,卻從頭到尾沒有為她的話動過一絲波瀾。

女人垂了眼,懶洋洋拽上了自己落下肩的薄紗。

無情道啊,不愧是無情道。

她魘魅之術的天命剋星,她求不得的苦果,她命中注定的劫數。

一點自嘲剔過眼眸。

可魘魔的語氣依舊是不屑的嘲笑:「天門之下第一人又如何,不破天門、不飛升成仙,終究是凡俗。而凡俗,皆有命數!」

女人垂了手,冷笑:「臨死想起我這兒的天檀木了?怎麼,打算用天檀木,重塑一具**凡胎嗎?」

袁滄浪終於還是動了心氣:「你……天檀木當真在你這裡?」

「它在我手裡留了萬年呢,你們小師叔祖最清楚不過,否則又怎麼會叫你們下幽冥去擒我?」

「你若不想,」藺清河望進牢內,「便不必給。」

「師叔祖。」袁滄浪急切得踏出半步。

藺清河視若未聞:「你說得對。無論給與不給,你為禍無數,作惡多端,玄門都註定會斬你神魂,斷你輪迴。」

「——」

魘魔眸子一顫,跟著也顫聲笑了:「你們修無情道的,都這般冷血且無恥嗎?」

「或許吧。」藺清河低聲。

「好,那我就告訴你,」魘魔恨得啞聲,「天檀木已經不在我這兒,被人拿走了。」

袁滄浪幾步跨到牢欄前:「是誰?」

「哈哈哈哈,我不想說,你猜啊?」

「…魔頭!!」自覺被戲耍的袁滄浪氣得快瘋了,神識再度成鞭,只是這次再無之前半點容情留手,惡狠狠就要甩在牢中女子身上。

「滄浪。」

終究沒能落下。

袁滄浪的手腕被一段無形氣機輕輕拿住。

「藺清河,你做這副虛情假意給誰看,嗯?」

封天石牢內,女人微笑,輕笑,大笑,然後瘋癲地笑:

「你猜啊,被誰拿了?你真猜不到嗎?——我說過他終會來的!這玄門,這三界,這芸芸眾生,哪一個不是背著他的血債活到今日?!我早便說過,縱使化作惡鬼,他也會回來的!!」

「……」

半間吵鬧,女人瘋癲大笑。

半間死寂,男人沉默不語。

這死寂令袁滄浪頭一回感到如此的不安,他小心回身,換作神識傳音:「師叔祖,她說的人是誰?」

藺清河輕輕嘆聲,闔上眼,他搖了搖頭:「走罷。」

話聲落處。

石牢外空氣微動,那道身影已然消失。

袁滄浪遲疑了下,到底還是恢復禁制,然後跟了出去。

水牢外。

瀑布飛流–>>

本章未完,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直下,銀白如練。

滿山翠綠入目,水霧籠繞,格外神清氣爽。

也是在現身的這一瞬息,袁滄浪忽然驚悟什麼,惶然望向身前的人:「小師叔祖,您數千年前便臻至化境,卻始終不得飛升,莫非心魔就是——」

「!」

話聲被切斷了。

像一柄無形的劍,天門之下第一人的劍。

藺清河第一次眸起波瀾。

他側過身,秋殺滿山。

「……」

袁滄浪僵在原地,背後冷汗浸透。

一兩息後。

藺清河淡淡垂回了眸:「今日之事,不必再提。」

「…是。晚輩,遵命。」

華天府,某空蕩的食肆內。

在時琉的認知剛進行到「這個坐去天衍宗弟子身旁的男子看著怎麼有些眼熟」的階段——

大堂內就已經要打起來了。

準確地說,酆業沒動,文是非沒動,小道士也沒動。

只有狡彘驟然化回原形,大約是本體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大小,跟著戾然又血腥氣濃重的一聲嗥叫,火紅迅影就撲向了鄰桌。

前後加起來也只有幾息。

鄰桌天衍宗弟子里,為首那個天境巔峰的弟子餘光見警,不由怒喝向剛下樓那男子——

「你竟敢領妖族來埋伏?!」

下樓的男子頓時變了臉色。他修為最差,離著也最遠,幾乎是瞬間就扭頭要跑,連辯解都顧不上。

狡彘空中一甩,扭身就要先一爪撕了那男子。

身後冷淡聲線便在此時作響。

「留下他,」酆業掀起眼帘,黑琉璃石似的眸里凝著一點冰冷沁骨的笑意,「我親自處理。」

「是,主人。」

狡彘身影電轉,飛快撲掠向那四名天衍宗弟子。

而那個下樓來的男子已經嚇得面目猙獰,手腳並用地往外爬,可惜不管他怎麼費力拚命連額頭青筋都暴起,還是始終停留在原地,一寸未離。

恐懼和絕望變成世間最醜陋的神情,爬上男子的面目。

時琉終於回了神。

「他是當初那個……」少女不確定地停住話聲,轉頭看向酆業。

酆業:「嗯。」

時琉終於想透:「你就是為了他,才說要和文是非同行?」

「他之前販人,現在又販妖,死不足惜。」

時琉:「那,下船後為什麼不抓?」

「自然是為了釣魚啊。」這句是文是非笑眯眯地說的,「他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嘍啰,萬一弄死了都得不到什麼消息,豈不白費。」

他雖在笑,那眼神卻可怕極了。

幾句話間,狡彘那邊的戰鬥已然結束。

四個天衍宗弟子疊麻袋似的摞成一沓,最上面那個,被狡彘厚實的火雲紋形粗大爪子踩得死死的。

為首那個猝然吐了一口心頭血,竟試圖發出本命劍訊示警。

可惜那道白光飛向大堂外,剛到門口,只見一點青翠的光微微一閃,白光就像撞上了什麼可怕的深淵巨口——

啪嘰碎了,還被吞了個乾乾淨淨。

「噗!!」

那名弟子受了反噬,一口血噴了出來,昏死過去。

時琉看得微驚:「天衍宗不是兩大仙門么,他們的弟子怎麼會和這種人扯上關係?」

「問問就知道了。」

文是非自顧接過話頭,起身,他還撐了撐懶腰,這才示意狡彘抬爪:「還要勞煩我親自出馬,這幫修士,雖死猶榮啊。」

時琉不覺得文是非問了他們就能說。

只看妖皇身周那愈發洶湧快要按捺不住的血腥氣,她也大略能料到,接下來這四個弟子恐怕要付出一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代價了。

「……」

時琉抿了抿唇,低回眸子。

便在此時,身旁雪白大氅一起。

時琉怔了下,仰臉:「你也要去?」

「髒了手,不碰。」酆業厭惡地掃了一眼那四名仙門弟子。

神色薄涼微寒,情緒像系在懸崖邊上的一線。

——

和當初在通天閣里初見玄門弟子晏秋白等人那時,他顯露的情緒一樣。

確實…格外厭惡仙門弟子。

時琉按下心思未表:「你去做什麼,需要我幫忙么。」

「不用。」

酆業離桌,朝那邊已經絕望癱倒在地猙獰求饒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的男子走去,無形氣機裹束,冷漠而殘忍地將人拖向後院。

像屍山血海隨影而行。

中間額外停了下,魔皺眉,側身看了看就要在這兒動手的文是非:「你也去後廚。」

文是非皺眉:「那麼麻煩幹什麼,我又不是宰豬。」

「去。」

魔向來沒什麼耐性。

文是非惱然回視,然後反應過來什麼,他扭回頭,看了一眼桌旁的時琉。

「嘖,」妖皇嫌棄,學樣拖上四人,「就沒見比你家養得更嬌氣的小侍女。」

「……」

幾息過後。

食肆大堂內恢復一片祥和安靜。

除了桌椅板凳碎了一地,跑堂小二和掌柜賬房跑得沒影。

小道士撐著臉,笑眯眯轉回來:「我就喜歡這種。」

時琉:「什麼?」

小道士:「行善積德,還不用自己動手。」

時琉:「…嗯。」

大約是看出了時琉對後廚發生的事情還是有點擔憂,心不在焉的,雪晚想了想,計上心頭:「正好,反正我們這會也沒事,我教你修鍊入門吧!」

「現在?」時琉一怔。

這會不會,太隨意了點?

「哎呀,放心吧,你和普通人資質又不相同,」雪晚搖頭晃腦的,「準確說,你比普通天才都不一樣。」

「哪裡不一樣?」

「凡界修鍊,都是化取天地靈氣蘊於自身。不過靈秀之地少有。」

「靈氣充沛時,假若地境修者可取一絲靈氣,天境修者就可取十絲,入了化境就可取百絲——這時候,就不乏天賦異稟者,因為體質或者悟性不同,所能攝取的靈氣遠超原本境界。」

雪晚說完,想了想,「嗯,就比如玄門那位不是親生的天驕。」

「…啊?」

時琉原本正聽得認真,聞言一驚,「晏秋白師兄不是玄門掌門親生嗎?」

「哎呀,我怎麼說漏了。」

小道士看起來完全沒有絲毫的悔過,眼神靈狡更盛。

時琉結舌。好半晌,小姑娘好似終於艱難地消化了這個驚天消息,肅然點頭:「你放心。我一定不會說出去。」

「沒事!我最放心你了!」小道士十分誠懇。

時琉雖不解其意,但還是點了點頭:「這個也是你卜算到的嗎?」

「是啊。」

時琉眼神有些憂慮:「可你若算得這樣准,是不是會對你自己有損?」

「……」

雪晚一愣。

這一刻怔神太過,金蓮術法的掩飾險些都一併收不住,脫現原貌。

直平復了好一會兒。

小道士輕嘆氣,杵著臉看她:「小仙子,你不要總為別人著想。雖然有你這樣的人在,世上會變得很好很好。但是像你這樣的人也太容易被世上的不好傷著,這對你不公平。」

時琉認真想了想:「那你也是為自己著想,才算那些卦象的嗎?」

雪晚又呆了下。

這次時間稍短些,回過神她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:「也是。傻子不笑傻子。」

時琉點頭。

「好了,繞回去,」雪晚比劃,「晏秋白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了,雖然尚未突破化境,但比起半數以上的化境修者,他對靈氣的吸納和掌控都早已超出太多,所以打個普通化境也是隨手的事,更別說那些神器法門了——但你比他更誇張!」

時琉正心裡感慨,忽聽到最後一句,眼睛都睜大了。

「我,比晏秋白師兄?」

「是啊,」雪晚說得都興奮起來,「等到了仙門福地,你便可見天地萬相靈氣!若說地境一絲,天境十絲,化境百絲,那對九竅琉璃心來說,天地靈氣就是取之不盡,一日千里!」

須臾寂靜後。

時琉怔然問:「何為,九竅琉璃心?」:,,.

無憂書城 > 言情小說 > 求魔 > 玄門問心(九)
回目錄:《求魔》

發表評論

看過此書的人還喜歡

1燕子聲聲里作者:白鷺成雙 2三隻鴛鴦一對半作者:是今 3裝聾作啞作者:不姓周的老闆娘 4反轉人生作者:緣何故 5一厘米的陽光作者:墨寶非寶 查看圖書全部分類